亞太電子遊藝場-航運急跌 作者:nb11 2021 年 1 月 17 日 嘉魚挖藕人(遇見) 接連兩三場秋雨,驅走了藏在江南人家最後一絲暑熱,天氣總算涼下來。原本滿湖滿塘的荷葉,漸漸枯黃零落。晚荷人不摘,留取作秋香。蓮荷已空,猶有鮮嫩而低調的藕根,正在泥下生長。這時候,迫不及待的挖藕人,也開始做下湖採藕的準備了。 湖北有縱橫交錯的水網,串起許多常年不涸的湖泊。《詩經·小雅》裡有一詩篇《南有嘉魚》:“南有嘉魚,A然罩罩……南有嘉魚,A然汕汕。”這兩句詩是說:長江之南多得是鮮肥的魚兒,成群在江河裡遊來遊去。地處長江南岸的鄂南嘉魚縣,亞太電子遊藝場就是因此而得名。 嘉魚縣內有上百個大小湖泊,水多的地方,湖塘、河灣、港汊自然就多,所以嘉魚最豐盛的出產,航運急跌除了魚蝦河蟹,尤多蓮藕與菱角。 這裡,單寫一寫令我難忘的挖藕人老梁。 老梁名叫梁大興,四十來歲。他不是嘉魚本地人,而是與嘉魚隔江相望的洪湖市藕池鎮人。藕池,顧名思義,也是出產蓮藕的地方。老梁家是“挖藕世家”,祖父和父親都是挖藕人,到他這裡,已是第三代。 三年前,藕池鎮那邊因為“退耕還湖”,藕塘面積減少,一些挖藕人來到南岸這邊找活兒幹。老梁因為手藝好,又吃得苦,一來到嘉魚,就被珍湖這邊的湖主和藕農挽留住,一邊給新雇來的臨時挖藕人傳授經驗,一邊擔負起湖塘輪作和養護的工作。 中國幾千年來的農耕傳統,孕育和造就了許多獨特的農事手藝,一代代傳承下來。比如陝西、甘肅一帶的“麥客”(割麥人),貴州、四川一帶的“放蜂人”,幾乎都成了“職業”農事手藝人。 若不是認識了梁大興,我還真不知道,世上還有“挖藕人”這個行當。我跟老梁打趣說:“行行出狀元,老梁,還是你厲害呀,橫濱DeNA海灣之星挖藕挖成‘專業人士’。” 老梁一邊磨著幾把專用的藕鏟,一邊不無得意地笑笑說:“世界上怕就怕‘認真’二字嘛!” 紀錄片《舌尖上的中國》第一集裡,講述了嘉魚挖藕人的故事。雖然老梁不是故事裡的主角,但這一集的故事可是給嘉魚蓮藕做了重要宣傳。全國人民都知道了,湖北嘉魚是個“蓮藕之鄉”,到了嘉魚,別的可以不吃,卻不能不嘗一嘗著名的“珍湖蓮藕”。 嘉魚的蓮藕品種繁多,老梁告訴我說,若按用途分類,可分為籽蓮、花蓮和藕蓮三大類。籽蓮當然是為收獲蓮子米而種植的,以白蓮為主;花蓮以賞花為主,又分紅花蓮、白花蓮、大葉苞等品種;藕蓮是以收獲鮮藕為主,所以珍湖這邊全是藕蓮。 “不過,今年來珍湖的客人,就沒有這個口福嘍。”老梁說,“今年正逢輪作,你看,湖裡看不見幾朵荷花。” 我請老梁給我講講什麼是“輪作”。他說:“跟田地上的輪作休耕是一個道理。湖塘底下的泥,也需要養護,需要積攢養分,這樣,來年的蓮藕才會長得好。” “輪作期間,這麼大一片水域,都閒著?” “也不是完全閒著,你看那邊,那幾個人正在撈蝦,不種藕的年份,就養一季小龍蝦,也可以增加一點收入。據說小龍蝦跟蚯蚓一樣,對湖泥能起到一點翻耕和保養作用。” “真是勞動出真知啊!”我對老梁說,“湖塘和土地,擺在人人面前,但農事裡的秘密和智慧,卻只有在勞作中才能真正獲得。” “是這樣的,為什麼珍湖裡長的藕,味道比別處好?就是湖裡淤泥深、養分足嘛!” “大興說的對!珍湖這邊的人,有句話常掛在嘴上:荷花嬌是泥巴裡長的,就是這個道理。” 說這話的是梁大興的媳婦阿婷。阿婷也是藕池鎮人,她說自己的“強項”不是挖藕,而是摘茶,她們那裡把採茶女都叫“茶姑”。老梁來到嘉魚“扎下”,她也跟著過來,照顧老梁生活,給老梁打下手。 “我還有一點好奇,想請教一下。我在一些地方見過一些採藕和賣藕人,他們一般都會在池塘和小河邊,把鮮嫩、粗胖的藕節洗得潔白如玉,然後再挑到集市裡叫賣。可是在嘉魚這裡,幾乎所有的藕,表面都還塗著一層泥巴,這會不會影響嘉魚鮮藕的品相呢?” 阿婷抿嘴笑笑說:“可別小看這層泥,它們就像是一層珍貴的膏子,能給藕節‘保鮮’,哪怕是離開珍湖和嘉魚,上了火車和飛機,在運送的路上,這層膏子還在繼續給鮮藕‘輸送養分’,所以人們從嘉魚帶走的鮮藕,都會塗著一層泥……” “人們帶走的不光是蓮藕,還有嘉魚的泥土味嘛!”老梁憨笑著補了一句。 說話間,一陣陣香氣飄來,原來是阿婷用一口大鐵鍋,給我們煨龍骨蓮藕湯。 龍骨蓮藕湯是嘉魚人的一道迎客菜。野生蓮藕上市時,已到秋冬時節,蓮藕湯上桌後容易冷卻,藕湯一冷卻,智利總統不戴口罩被罰3500美元就失了鮮味,所以煨龍骨蓮藕湯要充分利用“一熱當三鮮”的原理,鍋下一定要有文火慢慢燉著,最好就是木炭火。 “阿婷,舍下老家綠油油的茶園,跟著老梁來湖塘種藕挖藕,太委屈你啦!”我開玩笑說。 阿婷往鍋裡撒著切好的青蒜,笑答道:“誰讓我嫁了個挖藕的呢,就只好跟著來挖藕,沒得選呀!” 不一會兒,我們就圍著沸騰滾熱的一大鍋龍骨蓮藕湯,動起筷子。 “鄉野湖塘,沒什麼特別好吃的,就這點野藕,2881富邦金還算是新鮮。”阿婷給我盛了一大碗龍骨和藕段。 藕段都是切成菱形的,比在超市買的家藕略細一些,絲也多。用常見的家藕煨出的排骨藕湯是濃白色,奇怪的是,阿婷煨的龍骨蓮藕湯,湯汁近乎是黑色的,味道卻異常鮮美。 “家藕和野藕的區別,就在這裡。沒準是野藕的澱粉裡,吸收了湖塘泥巴裡的什麼成分,一碰到鐵鍋和慢火,就被‘激活’,熬了出來。”見我有點詫異,老梁連忙解釋說。 “野藕是在湖、塘、溝、汊裡自然生長的,藕節細長,前一兩節藕頭味道甘甜,後一節藕尾會有點苦澀,沒準正是這甘苦兩味一調和,鮮美的味道就出來了,跟我們過日子的道理差不多,沒有苦,哪來的甜?”老梁接著說。 “你簡直就是個鄉村哲學家嘛!”我從心底裡欣賞老梁的看法。 我知道,老梁夫妻倆有一個很爭氣的兒子,正在武漢的一所高校裡念書,夫妻倆用挖藕掙來的辛苦錢供兒子上學。他打心眼裡感謝嘉魚和珍湖這片水土,深知“幸福都是奮鬥出來的”這個道理。 這一瞬間,我想到唐詩裡的一首絕句《蓮葉》:“根是泥中玉,心承露下珠。在君塘下種,埋沒任春蒲。”甘甜的鮮藕是泥水中的美玉,像老梁和阿婷這樣千千萬萬辛勤的勞動者,不也是植根自己的鄉土、用雙手創造幸福的寶貴種子嗎? 《 人民日報 》( 2019年12月07日 08 版) 本版圖片來源:影像中國 本版制圖:沈亦伶 一片一片,銀如煙,白似霧,在群嶺上紛紛揚揚飄蕩。這是大興安嶺入冬後的第一場雪,它來得正是時候。 初見興安雪,是1982年的深秋。年少的我跟父母在大興安嶺上收白菜,雖是熱火朝天,卻因遠離故鄉而心情黯然。上午,天還晴著,可到了下午就陰起來。溫度瞬間降了許多,風也硬了,刮在臉上生疼。我停下手中的活兒嚷嚷著要回家。父親說:“要下雪了,得抓緊把白菜收回家。”我噘著嘴,硬著頭皮在寒風中繼續收白菜。大白菜足足裝了一卡車,我正準備上車,手背兒卻涼了一下,一朵晶瑩的雪花亮亮地呈現在眼前。“下雪啦!”我仰起臉興奮地大喊起來。雪花一朵朵在空中綻放,遠處的山嶺,近處的樹林,所有的景色,都在雪中變得朦朧。當我們載著滿滿一卡車大白菜到家時,大雪已漫天卷地般把整個大興安嶺覆蓋起來。院落裡,街道上,群嶺間,到處都是雪,到處都是白色的紗幔。父親真是想得週全,要是放在第二天收割白菜,那白菜還不得讓雪給埋在地裡呀。屋外大雪彌漫,倉房裡摞滿了我們收回來的大白菜。 一棵棵白綠相間的大白菜,在大雪覆蓋前成了全家人喜慶的收獲。也就是這一天,我正式接納了大興安嶺,真正將它視為自己新的家鄉。溫暖的炕桌前,明星鬥地主我們聽父親講鐵道兵開發大興安嶺的故事。開發大興安嶺那幾年冬天格外冷,雪下得也猛。對大興安嶺而言,一下雪,就意味著一年裡漫長冬季的開始。冷的天,白的雪,外加寂靜的群嶺,讓人感到孤獨和恐慌。那厚厚的積雪被陽光晃得格外刺眼,更讓人感到大興安嶺刺骨的冷。 雪落興安,沒有大路,很多時候人都要行走在無邊無際的密林中。踩著厚厚的雪,有時一腳下去,半截身子都被雪埋住了,難以跋涉。天冷、降雪,風也總是刮不完。風夾著雪,雪裹著風,冰天雪地中,開發建設者們咬緊牙向老林子深處開拔。腿凍麻了,手凍裂了,鼻子也凍白了,但人們還是堅定地往前走。往前走,前面的視野會更開闊。逢山開路,遇水架橋,雪中,人們行走出一條冰雪的弧線。高寒禁區,終于被這英雄的群體所突破,在他們的身後,是一條長長的鐵路,還有縱橫交錯的條條公路,航運急跌座座崛起的貯木場。父親說這話時,我看到了他眼中閃動著晶瑩的光,就像飄到我手背上的那朵雪花一樣。 興安嶺的雪,為我帶來了無限的詩情。即便雪再大,路再難走,自己都能走出一道風採來。每次下雪,我都盡情地觀賞,總試圖把潔白的雪與多彩的夢融在一起。興安的雪比老家大平原上的雪更加凌厲。它清澈而純潔,飄逸而灑脫,把逶迤的群嶺瞬間潑成一幅黑白相間的水墨畫。雪花飄,夢兒搖,年少的熱情迅猛燃燒。至今想來,興安雪,應該是點燃我文學夢的使者。 “不知庭霰今朝落,疑是林花昨夜開。”興安的雪,亞太電子遊藝場把我從年少牽到中年。2003年冬,我在家中臨窗而立,飄揚的雪花在窗外飛舞,我的心也仿佛變成雪花。雪越下越大,倏忽間,變成了晚春時節江南的梨花,一瓣瓣兒,慢慢地、輕柔地落下來,白了大地,醉了時光。 有一年,都到了十一月中旬,大興安嶺南麓仍未下雪。在我心裡,不下雪,那還是大興安嶺嗎?盡管室內熱氣騰騰,可外面不見一抹潔白,著實令我不安。一連幾晚,我都睡不踏實。一日下班時,忽然感到朔風強勁,雲陰天暗,心中竊喜,這天要下雪了。果不其然,第二天一覺醒來,理財文章拉開窗簾,哎呀,窗外早已被厚厚的雪染成銀色。我情不自禁找出相機,穿戴整齊,興奮出門。我要把這珍貴的雪,收藏到我的鏡頭中、我的記憶裡。 可一樓的單元門卻推不開。誰能把門堵上?我一急,用肩膀猛地推開了門。一大堆帶著風的雪湧進來。這雪下得可真夠大。小區院內的雪差不多半米厚,停在院子裡的車都陷在了雪中。我驚奇地打量著這場豐厚的大雪,被它不同凡響的景象驚呆了。我順手在一輛小車頂上抓了一把雪吞入口中,一陣特有的清涼和寒氣旋即繞在舌尖。踩著綿柔的雪,腳下發出“咯吱”“咯吱”的聲響,我仿佛又回到童年。小區外的街道就像鋪了一條長長的厚厚的白棉被,偶有車輛的轍印,也顯得富有情趣和詩意。路兩旁的樹也靈動起來,它們似一個個穿著潔白婚紗的新娘子,在等候眾多賓朋的祝福。哦,興安雪,這就是你的靜美和純潔。這場遲到的雪,讓我興奮很多天。我在銀裝玉砌的世界裡盡情地拍攝。銀色的小橋,潔白的雕像,在我的相機裡美成了一幅幅靈秀的畫。 春的風,夏的雨,秋的霜,都不足以釋放大興安嶺內在的氣質,只有冬的雪,才讓世人領略到大興安嶺的高潔和純美。 對大興安嶺人而言,除了對山嶺和林木有特殊的情感外,就是雪。大興安嶺的雪一般要到立冬後才站得住,提前下來的,很快就融了。持續半年的降雪,把大興安嶺人的性格塑造得格外豪放和灑脫。雪中,約上三五位好友,在溫暖的酒館裡,滿斟慢飲,情酣意暢,豈不快哉?冰天雪地,山嶺是寶,林木是寶,浩蕩的興安雪也是寶。如今的大興安嶺,因雪而生財,因雪而致富,雪帶火了旅遊業,壯大了冬泳隊伍,拓展了運動場地,大興安嶺人巧用這壯美的冰雪,書寫發展新篇章。雪,點染了北國群嶺;雪,醉美了千裡興安;雪,塑造了大興安嶺人扎根邊疆的堅強品格。 週末,雪悄悄降臨,一朵朵潔白的小花在空中綻放。小城上空飄著雪,群嶺間舞動著雪。綿延的大興安嶺漸漸被雪裹了起來,嚴嚴實實的,不惹一絲塵埃。 《 人民日報 》( 2019年12月07日 08 版),